面前是张劭辉的一本散文集,名曰《走过》。我难免心生疑问,一个80后取此书名,莫非是故作深重吗?及至读到他的自序文章《再次动身》,才茅塞顿开,他是以此书为人生里程碑,总结曩昔,敞开下一段簇新的征途。如此看来,这本书大约算是他“走过”的1.0版。
公然,不久后,他从金融高管“摇身一变”成为财经媒体人,将过往及当时的工作和喜好“财媒+金融+文学”结合在一起,成为令人羡慕的“斜杠青年”,自此他走上了2.0版的全新征途。
循着《再次动身》一篇篇读下去,我好像无意闯入辞章秘境,在《走过》的文字阡陌间回视审察、含英咀华。“走过”皆成景色,未来才更值得神往,于咱们每个人而言不也是如此吗?
张劭辉年少时,农村里的日子艰苦,好多人两件衣裳穿四季。他明理早、心气高,德才兼备。记叙这一段时期的数篇文章,罕见儿童的欢愉,多是奋发向上和生长中的郁闷。例如,《我没有白衬衫》。该文的梗概是,“我”因没有白衬衫,从前获得的荣誉和光环被通通剥夺。“我”满腹冤枉,无处倾诉,“躬丁其酷,而又无不平之可鸣”(王国维语),只能迁怒于物,和白衬衫结下“梁子”,谁知多年后参加工作白衬衫却成了工装。读之,“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”。
这些文章记一人、叙一事,篇幅短、头绪清。不烘托布景,不必辞藻润饰,言语朴素省约,画面明晰简练。《霜画》颇有霜的肃杀和冷清。最初便冷得奇怪,让人生疑,“他咋不回家呢?”我被这疑问套牢,在《霜画》的字缝里一次次左观右瞧,企图找出解开疑问的蛛丝马迹。待读到敲钟老头用目光能让孩子们弃暗投明,方悟粗陋的校舍竟然隐藏着高人,奥秘者公然奇特,他不只要以校为家的敬业,还有一言不发即让调皮孩子敬畏的换回,大喊作者巧施疑云引人入胜写法的高深。
《代课》相同耐人寻味。文中的愣婶在家被老公欺负,当代课教师被“嘎蛋子”们不妥回事。面临恶劣孩子的玩弄,她无助而恸哭。此后故事忽然反转:带头捣乱的先是愣住、嗫嚅、掉眼泪,此后站在愣婶一边,成为愣婶的保护神。眨眼间,顽童变成了学童,泼皮小孩摇身为阳光少年。如此组织,如河流的天地湾,像“欧·亨利式结束”的失常合道,颇有喜剧效果。读此文,不由地心紧揪、眉紧闭、拳头紧紧握,继而如释重负,本来阴冷的人物联系顷刻间冰消雪融,暖暖的让人感动并慨叹好久。
我也是个写手,常带着不服气的心态字斟句酌。一番吹垢求瘢后,不只一无所得,反倒发现作者“一字之功”的深重。数字短句能拓荒一个簇新境地,片言只语能把你绕篱倚石也理不清的意思表述得完好、通透。这样的表达方法犹如高手用小钢片开锁,给人的震慑是用任何精巧钥匙把锁翻开都不可以比较的。
脱离学校后,张劭辉走了一条其他同学不敢奢想的路:凭少年才气到城市高楼里作白领。初入都市,他像一株被移栽后不服水土的麦苗,心头涌起的是莫衷一是的流浪感。所以,他趁节假日到录像厅等打工仔才去的当地一股脑儿消解,换来上班路上“我埋下身躯蹬着脚踏,不再分辩东南西北,而进入互谦的轨迹,目光投向的是明日”的淡定。早早自立,让他饮尽了孤单,也剐蹭掉了棱角,磨出了圆润。他老成持重,文章透着一股幽燕老将的沉雄味。写流浪南国北疆,不倾诉“人生不尽意之八九”,记叙的是“可与人语之一二”,使人勉励。登山岳、涉湖海、凭吊遗址,粗线条勾勒“八千路云和月”时,总是将一腔保重给予大好山河,好像眼前的一滴水、一根草都蕴藏着看不完的秀色。听雪、吃春、泡茶、问汤,目光转向街头巷隅,舌尖上品味人世清欢。于张劭辉而言,大地俯拾皆文章,他把笔插在大地上,文字便兼具了草木气味和前史布景和文明意蕴。
其实,用文字记载走过的路是很多人的习气。在步移景换中,交叉前史掌故、文明典籍、稗史杂说、名人言辞、民俗风情等天然人文常识,寓写景、叙事、抒发、谈论为一体,从尘封的史料和寻常的山水荒野中挖掘出内在,使前史与现实相交流、道理与具象相融合。这种写法是把双刃剑,对作者的眼力、手段、学识都是检测。不少人才情不济忧虑功败垂成,对此敬而远之。张劭辉历尽了磨炼,品味了人生百味,怀古中经常有发人深思的忧思;他博闻强记,引证的材料大都不为人们熟知,既增加了描绘目标的厚度,又填充了读者常识的空白;他好像还有双火眼金睛,总能从相差无几的万象中写出特性和奇特。
我读这些,即使是熟知的,也不马虎滑过,由于他的引证大都不要前人的牙慧,从头挑字拣词排列组合。粗心相同的文字里,时不时蹦跳出时令新词、网络用语、盛行金句,使那些即使不熟知的古玩也透着新鲜和兴趣。我常被亦庄亦谐的言语、超很多的信息拨弄得喜不自禁,饶有兴趣地沿波讨源,乐滋滋地在书堆里、在百度上一点点查阅,然后比对、考据、校勘。一边旁搜远绍誊写,一边握管如恒抒怀,既有他乡遇故知的惊喜,又有驿站逢新朋的欢乐。
《走过》还有一部分文章适当精微,文字简练、神韵悠长,营造出诗的意境。只要三百多字的散文诗《竹魂》,相对隐晦,初读入坠云雾。一天听见歌曲《长大后我便成了你》,我如梦初醒:歌词“长大后我便成了你”与《竹魂》的“然后醉成一丛竹”殊途同归。张劭辉大约崇拜竹子,期望自己能像竹子相同立根破岩,习惯恶劣环境。他写竹子,不要惯常托物言志、借物喻人的窠臼,不笼统竹子的品质,而具象为一种心情,让读者跟从他走入幻景:竹子举杯邀“我”对饮,醉眼蒙眬中“看你从映着竹影、映着明月的滔滔江水走来”。字极简、情至真、意最深。我挥笔在该篇文章页脚处写道:竹风牵袖映水光,另辟蹊径情致长。多少神韵清越里,怀念无端满三江。初看隐晦模糊品,细读已成诗中人。如痴如醉费思量,涂鸦嗟叹为《竹魂》。
和《竹魂》相同朴实的还有《秋天的早晨》等。张劭辉说过,他喜爱明清小品文里去除了人生火气的那样一种安静,以及藏匿在安静之中的古井一般的深重、踏雪寻梅般的高雅。他的这些文章不也是如此吗?
很长互谦里,我在《走过》中瞻顾把玩、涵泳悠游。品鉴写作技巧、采撷言语精华。描绘生动的、充溢诗意的、包含道理的、发人深思的、精悍警策的,我通通划线标示,一句句抄写。致使《走过》被折腾得封面烂、装订线断,页面上蓝笔描红笔圈,留白处的笔迹符号盘曲交织。这,也是我“走过”张劭辉这篇文字景色留下的一道异样“景色”吧。
(作者简介:万雄伟,供职于洛阳市总工会,著有散文集《岭脊那棵小拐树》《一路春色》,有散文多篇散见于《人民日报》等报刊。)回来搜狐,检查更加多